书评：谁是最狡猾的记忆盗贼

■武夷山

2021年6月，美国西蒙舒斯特出版社出版了Lauren Aguirre（劳伦·阿吉雷）的著作The Memory Thief And the Secrets Behind How We Remember：A Medical Mystery（本文作者译为“记忆盗贼和记忆秘密：一部医学神秘故事”）。作者阿吉雷是一名科学记者，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她发表过的科普文章涉及众多主题，从小行星、人类起源到艺术品修复，但大脑主题是她的最爱。本书是她的处女作。

本书讲述了一组医生团队的真实故事。他们通过多年的科学调查和对患者的悉心照料，发现了阿片类药物和记忆之间有惊人的关联，这一发现对于人类是亦喜亦忧的事。

一个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失去记忆呢？这意味着什么？有一天，神经学家Jed Barash医生看到了一名患有毁灭性失忆症的年轻人的脑部扫描图而大惑不解，从而开始了回答前述问题的征程。

首先，研究团队注意到，2017年间，美国马萨诸塞州公共卫生部宣布发现了14位阿片类药物过量使用者，他们的海马体（人的记忆中心）都遭到严重损害。这一罕见症状意味着，那一批倒霉患者的悲惨境遇也许打开了一扇医学进步之门。

一开始，有人怀疑对这一现象进行大张旗鼓的研究是否值得。Barash医生及越来越壮大的医生团队克服了这一疑虑，开展了有益的探索。他们发现，医生开给严重疼痛症患者止痛用的阿片类药物若长期服用，患者的记忆也许就要出问题。与此同时，他们意识到，这一关联给治疗最狡猾的记忆盗贼——阿尔茨海默病带来了曙光。

书中讲述了很多故事，其中一个故事涉及一位华裔科学家Li-Huei Tsai（蔡理慧），她是麻省理工学院的著名神经科学家，出生于中国台湾。

她对阿尔茨海默病的兴趣萌芽于3岁那年。那天她随祖母去市场，下雨了，她俩在公交站亭下躲雨。雨停了，小蔡理慧对祖母说回家吧，但祖母突然想不起来回家的路了。蔡理慧至今记得祖母当时茫然无助的表情。

如今，蔡理慧是麻省理工学院脑与认知科学系的教授、Picower学习和记忆研究所的主任。她办公室里有一样东西，访客常会误以为那是写字的白板，其实是一个特殊的装置。她每天要在这个装置前面坐上一小时，从不间断。它发出闪烁的白光和一种奇怪的嗡嗡声（称为粉红噪声）。白光和噪声都以每秒40次的频率（即伽马波的频率）振荡。蔡教授说，她喜欢让这个仪器照照自己。

伽马波协调着脑神经元的活动。研究人员发现，与较强的伽马波相联系的是较强的注意力及较好的工作记忆、感觉加工和空间导航能力。

蔡教授对伽马波感兴趣，是因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脑伽马波普遍较弱。另外，在β淀粉样斑块（也许能够预测阿尔茨海默病的一种毒性蛋白）缠结累积之前，患者的伽马波已经较弱了。因此，弱伽马波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病的早期信号之一。所以蔡教授觉得，每天接触1小时的伽马波是值得的。

除了这些有趣的故事，阿吉雷还进一步考察了科研人员是如何梳理出记忆的本性的，以及有待破解的许多相关神秘现象。

比如，记忆“住在”何处？为什么人们对当天发生的很多事都不一定记得住，却能清晰地回忆起多年前发生的刻骨铭心的事件？人的记忆有多么实在可靠？记忆到底有什么作用？

仅仅在美国，由于患阿尔茨海默病导致记忆严重丧失或其他损伤的人数就接近600万人，还有约4600万人正在走向阿尔茨海默病而不自知。本书揭示的最大秘密也许是：全世界已有数千万人罹患阿尔茨海默病，还会有更多人加入该病患者行列。

但为什么一百年来人们对它束手无策？阿吉雷巧妙地探讨了这一问题，并描述了也许能最终打破人类与阿尔茨海默病之战的长期僵持局面的若干新策略和新发展。如果不能打破僵局，则今后10年间阿尔茨海默病产生的全球经济负担可能高达2万亿美元。

不过本书的最大价值也许在于提供了两条教训：对于起初不可解的事物（如遗忘综合征）要给以充分的注意；这些神秘现象有助于推动科学向不断演化的真相版本逼近。

《中国科学报》 (2021-07-01 第7版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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